第43章 第 4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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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第 43 章
“香囊？”
岑祁眉心蹙起, 微瞇著眼看著衛釧。
後者輕輕頷首：“朝顏說得很清楚，公主殿下手中的，就是夫人給主君的第一只香囊, 說是……您送給公主的。”
話音落下，屋內安靜了好些時候。
岑祁清晰地記得，香囊不見的那日, 他在宮中撞上了一名冒冒失失的宮女, 回府後他才註意到腰間的東西丟了，還派人出去尋了一圈，可仍一無所獲。
現在想來, 或許那只香囊, 便是在那時候被順走的。
衛釧安靜地候在一旁, 見主子久不出聲, 忍不住道：“主君, 公主這樣說, 夫人定是誤會了, 是否要去解釋一下？”
聽言，岑祁垂下眼，半晌才問：“她可醒了？”
-
“大夫，夫人究竟如何, 為何怎麽也叫不醒？”
“從脈象上看, 夫人只是受了凉，受了些驚嚇，並無旁的不妥……或許, 是被夢魘住了罷？”
朝顏嘆了一口氣, 沒再多問，送走了大夫。
京城的大夫似乎都是這樣, 一問三不知，回答模棱兩可，語氣不確定，竟還反過來問她？
不靠譜……
她搖搖頭，擔憂地看向床榻的方向。
是不如白大夫靠譜。
芙蕖端著熱氣騰騰的藥進屋擱在桌上，輕聲問：“大夫怎麽說？”
“別提了。”朝顏喪氣地搖搖頭，沈默片刻，問道，“芙蕖，你不是擅長什麽查探嗎？你可否去找找白大夫？”
“那是何人？”芙蕖微瞇了下眼。
“江南的大夫，醫術很好，上次來過府上給夫人診脈的，可他離開京城了。”
聽言，芙蕖的神色變了變，垂下眼：“這怕是……不好找。”
“如此，那便罷了。”朝顏垂頭喪氣地說著，不再去想。
天逐漸黑了下來，榻上的人兒指尖動了一下，緩緩睜開了眼。
她茫然地看著上方的幔帳，好一陣才意識到，這似乎是在春華苑，她自己的屋子。
旁側點著的燭燈在提醒她，這不是夢。
她腦子有些恍惚，依稀記得自己夢見了一個人，周圍很黑很黑，她看不清那張臉，也記不起夢裏的情節，唯一有記憶的只是一片混沌。
身子很輕，像是在無光的混沌中，茫然地飄了許久。
她為何會在春華苑？
腦中最後的片段，便是藏書樓的大門緩緩關上的畫面。
正想著，門吱嘎一聲開了。
朝顏輕輕推門進來，見她醒了，楞了下，驚喜地撲了過來：“夫人！您現在感覺如何？”
“我……怎麽了？”雲姝眸子看向她，滿是茫然。
“昨夜您被關在藏書樓，奴婢找到您時，您已經暈過去了。”僅僅是寥寥幾句說起，朝顏也是一肚子氣，她深吸了一口氣，稍稍平覆了一下情緒，“奴婢是翻窗出去找了衛釧，他才去稟報主君，將您送了回來。”
雲姝眨眨眼，消化了一陣，默默坐起身子：“現在幾時了？”
“子時了。”
朝顏忽然想起了什麽，忙跑過去將桌上的湯藥端了過來：“夫人快喝點藥。”
“不想喝。”往常喝藥很乖的雲姝，此時竟一口拒絕了。
朝顏明顯一楞，垂下眼，語氣帶著幾分央求：“夫人，身子要緊。”
那張小臉蒼白，瞧著懨懨的，分明一切正常，可朝顏莫名覺得她似乎少了點什麽。
沈默片刻，雲姝嘆了口氣，終究是點點頭，接過湯藥一飲而盡。
她在朝顏的攙扶下站起身，就在屋子裏走了走，活動了一下，只目光在觸及針線布料時，暗了幾分。
“將這些東西都扔了罷。”雲姝語氣淡淡道。
朝顏應了一聲，去將東西都收拾了幹凈。
雲姝坐在窗邊，看了看從窗口探進來已枯掉的梅枝，神色悵然。
“我初入岑府時，這梅花開得很好。”
朝顏動作頓了下，望向雲姝：“不久便要立秋了，再過些時日，這梅花定也會開得很好，夫人可再等等。”
“是啊，再過些時日，花又開了。”
坐在窗邊的少女望著那枯枝，纖長的眼睫垂下，覆住了那本就無光的眸子。
朝顏這才意識到，自己剛才那無厘頭的感覺並沒有錯，雲姝少的不是別的，是眼裏的光和靈氣。
“去拿賬本來。”
朝顏一楞：“夫人，已經子時了……”
“我都睡了一整日了，你還讓我睡，我又如何睡得著？”雲姝無奈地笑笑，“去拿。”
朝顏走後，屋內靜悄悄的。
窗外的知了叫著，像是有一股鮮活的生命力在試探著湧向她。
雲姝發著呆，思索著昨日發生的所有事情。
當時她的腦袋一團亂，根本來不及思考，如今想到王蓉珺離開時的忠告，她才發覺，自己一直以來忽略掉了一個問題。
那趙今宜，還是同從前一樣刁蠻任性，可在岑祁面前，她會短暫地收起爪牙。
昨日從池中出來，她便絮絮叨叨地在給自己安罪名，說自己不配當首輔夫人，那她的目的呢？她後面說了什麽？
雲姝眉心不自覺地蹙起，細細回想著。
似乎，趙今宜當時想說什麽，岑祁卻忽然出了聲，開始跟著數落她。
所以趙今宜其實有話未說完。
雲姝忽然意識到，趙今宜這麽長時間以來的不懈，並非是臨時起意不滿於自己，刻意刁難，她怕是真的想將自己，從現在這個位置上拉下去。
可……哪怕想通了這一點，她也只能紅著眼，苦笑一聲。
她能做什麽呢？
不得主君重視，人微言輕，家中又毫無權勢，沒法兒給她助力。
面對趙今宜，她毫無辦法。
“夫人，賬本拿來了。”
朝顏端著一個木匣子從屋外走了進來，將手中的東西擱在了書案上。
雲姝看了一眼，走到書案前坐下。
“往後我每日都要看賬本，不必收走，平時便擱在此處罷。”
“什麽？那夫人不繡……”朝顏張了張嘴，聲音頓住，“不去書房同主君學畫了？”
“不去了。”雲姝苦笑一聲，“去了又有何用？自討沒趣。”
說罷，她似是想起了什麽，轉頭看向了一旁墻上裱著的畫，那是岑祁送給她的，上邊兒所繪的少女明眸皓齒，笑魘如花，身披著朱紅色的鬥篷，格外明媚惹眼。
朝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，微微低下頭，神色有些覆雜。
“取下來罷。”雲姝輕聲道。
“夫人，這是主君親手畫來送給夫人的，您當真……”朝顏有些猶豫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可惜。
“取下來罷。”雲姝又重覆了一遍，聲音平和，聽著並無情緒，也沒有商量的餘地。
朝顏微抿著唇，依言走了過去，將當初雲姝滿心歡喜親手裱好的畫給取了下來。
她拿著畫過來，無措地看著雲姝。
後者只是淡淡地移開視線：“放去庫房罷。”
“是。”
雲姝翻開賬本，沈下心來細細核算。
她已想好，往後這春華苑，不需要再有岑祁的痕跡，他願意來便來，不來便罷，她不會再同從前那樣，眼巴巴地等著他。
可饒是如此，她也不能失去首輔夫人這個身份，她不能被休。
否則，那些閑言碎語不知會如何沖破雲府的門檻，雲睦不會容得下她這個被休棄了的女兒，林清然本就被那小妾壓著，若她與岑祁沒了幹系，雲睦不會再有忌憚，那母親的日子只會更難過。
她僅有的不多了，只希望唯一在乎她的母親能夠過得好。
天蒙蒙亮時，春華苑響起了侍女問安的聲音。
是岑祁來了。
雲姝留意著外邊兒的動靜，看向朝顏：“待會兒主君過來，便說我還睡著。”
說罷，她起身又走過去躺回了床榻上。
朝顏眨眨眼，走到屋外關上門，看著迎面而來的岑祁，垂眼福身：“見過主君。”
“夫人呢？”岑祁開口道。
“夫人昨日夜裏醒了一次，喝了藥便又睡下了，這會兒還未醒。”
聽言，岑祁抿了下唇：“我進去瞧瞧。”
朝顏楞了楞，遲疑了一瞬，還是很快讓開了一條路。
吱嘎一聲，門被推開了。
雲姝閉上眼，細細聽著一道腳步聲越來越近，最後停在了她的身側。
屋子靜了好一陣，來人嘆了口氣，坐下輕輕拉著她的手，低聲喃喃：“抱歉。”
“我會盡快處理好的。”
又是一陣沈默，屋內靜得只能聽見二人清淺的呼吸聲。
可岑祁沒再說話，只是默默地坐了許久，才起身離去。
在屋門被關上後，雲姝睫毛輕顫，又輕輕掀起眼簾。
他……是何意？
之後接連著好幾日，雲姝都未再見到岑祁。
她還是靜靜地待在春華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，只偶爾想起他。
她會好好學習管賬、掌家，她會操持好這偌大個岑府，她會做好身為首輔夫人應盡的本分，不會再給人留下話柄。
如此，哪怕是岑祁想休她，也尋不到由頭。
這日，雲姝看完了賬本在池邊坐著，靜靜盯著水中快活的魚兒。
正發著呆，身後的芙蕖忽然喚了一聲：“主君。”
她眼睫輕顫，微微擡起眼，沒有起身，沒有反應。
身後的男人站了一會兒，開口道：“外邊兒凉，回屋罷。”
片刻，雲姝站起身看了他一眼：“是。”
對於雲姝的態度，岑祁緊繃著臉，許是覺著有愧，到底沒說什麽，擡腳跟著進了屋。
她在桌邊坐下，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，抿了一口，又看了眼還站在旁側的男人，動了動，給他也斟了一杯：“主君用茶罷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岑祁在她身側坐下，端起茶杯抿了口：“蘇姑姑我已派人送走了。”
他頓了下：“她出城去探親，路上會死於土匪流寇之手。”
聽言，雲姝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楞。
她唇瓣微張，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麽，只應了一聲便又低下了頭。
岑祁瞧見了她的小動作，遲疑了一下。
“那只香囊，是真的丟了，我並未給她。”
雲姝垂著眼，長睫覆住了眸子，指腹在杯身摩挲著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這話，她想信，可不敢信。
她覺得自己似乎像是在池子裏的魚，目之所及的只有眼前的紅墻磚瓦，旁人說什麽，她便只能聽著，信著。
趙今宜和岑祁二人，一人一個說法。
她能如何判斷？她能信誰？
雲姝輕笑一聲：“主君是在同妾解釋嗎？”
“是。”岑祁神色認真。
話音落下，雲姝神色僵住，眸中泛起了一絲波瀾，像是靜謐的池塘忽然丟進了一粒石子兒，直擊心脈。
還未有所反應，她的手便被一只寬厚溫暖的掌心覆住，男人低沈的嗓音在耳邊響起：“阿姝，我很珍惜那只香囊。”
半晌，雲姝終於正眼看向岑祁，嗓音相較方才要輕了幾分
“妾並沒有怪主君的意思。”
饒是今日的岑祁如此放下身段來同她解釋，她也不敢全信。
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，這似乎已經是他慣用的手段了。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這種忽上忽下的感覺很難受，可她稍微掛臉便罷了，若真鬧起來……於她並無任何好處。
想起家中的母親，她垂下眼，神情又溫順了幾分。
岑祁微微頷首，道：“你好好養身子，若院子裏有缺的，同我說便好。”
“是。”
他站起身，目光觸及那面空墻，身形頓住：“……那幅畫，可是不喜歡？”
雲姝眼睫輕顫，意識到他所言的是前幾日取下的那幅畫，下意識道：“不是……”
她眨眨眼，又道：“妾是怕一直掛著，會臟。”
聽言，岑祁似笑非笑道：“臟了，我再重畫便是。”
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雲姝點點頭：“是，那主君先去忙罷，妾一會便再讓人掛上。”
話音落下，岑祁應了一聲，正欲轉身，像是又想起了什麽：“香囊……可做好了？”
雲姝楞了一下，垂著眼，莫名有些心虛。
“妾實在是沒有天分，便不給夫君丟人了。”
男人沈默半晌，點點頭，轉身離開。
屋子裏靜了片刻，雲姝瞳孔發散，不知盯著何處，思緒飄遠。
芙蕖走進屋裏，福身道：“夫人，主君送了方才著人送了好些東西過來。”
“什麽東西？”
“夫人不若親自出來瞧瞧。”
雲姝眨眨眼，起身隨著芙蕖一起到了院子裏。
原本空曠的院中大大小小的堆了不少東西，發簪首飾，書法名畫，甚至還有一架七弦琴，做工很是精美。
她一下子來了幾分興趣，走上前去，伸手輕輕撥弄了下琴弦，弦音響起，渾厚中又帶著幾分空靈，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好琴。
少女原本平靜的眸子亮起了些許細碎的光。
芙蕖默默備好了一把凳子放在了她的身後：“夫人喜歡，坐著試試？”
“嗯。”雲姝唇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，在琴前坐下。
玉指在琴弦上來回游走撥動，琴音從指尖溢出，飄了很遠。
一只麻雀踩在枝頭上，昂首挺胸地撲了撲翅膀，吱吱地唱著。
沈寂許久的春華苑，像是隨著這悠揚的曲子活了過來，滿是生機。
末了，那雙白皙的手輕輕往下，壓住了還顫抖著的琴弦。
春華苑一下子恢覆了平靜。
“夫人彈得真好。”芙蕖笑著誇讚。
雲姝垂眼笑笑：“是這琴好。”
芙蕖點點頭：“可琴再好，若彈琴的人什麽都不懂，那也只能讓明珠蒙塵，白瞎了這麽好的琴。”
說著，她偷偷觀察著雲姝的神色：“聽聞主君為了這琴，親自上山去將歸隱的司源大師請出來，親手打造了半年才做好。”
“半年？”聽言，雲姝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楞。
半年前，她剛嫁給岑祁不久。
他竟從那時起，便想著要給她做一臺極好的琴？
雲姝從未想過，岑祁竟會在那時，便對她愛琴一事這般上心。
尋常的琴弦傷手，彈多了指腹便疼，可這把琴上的弦，看起來比尋常的要好上許多。
她垂著眼，指腹輕輕從琴弦上滑過，平靜的心中掀起了波瀾。
“那麽早嗎？”雲姝眨眨眼，輕聲喃喃。
芙蕖眸中帶著幾分笑意：“夫人，主君只是話少罷了，您是主君的妻子，主君無論如何都會待您好的，就像是……”
她頓了下，思索一番：“哪怕是奴婢，只要進了岑府的大門，主君都不會虧待。”
“芙蕖。”雲姝收回手，看向她，“你說，你曾經游走於江湖，又為何會甘心待在這宅子裏為奴為婢？”
聽言，芙蕖楞了一下，她著實沒想到雲姝會問起這個問題。
“夫人……”芙蕖抿了下唇，神色有些遲疑。
她的往事，其實挺不堪的。
雲姝靜靜地看著她，美眸泛起一絲疑惑：“不想說？”
“奴婢……”芙蕖微微低頭，“奴婢從前行走江湖，收人錢財替人辦事，有不少仇家。”
“那日，奴婢正被仇家買來的殺手追殺，是主君救了奴婢。”
那日，芙蕖渾身是血倒在林子裏，被幾名殺手圍攻。
岑祁途徑此地，讓人做掉了殺手，將她撈了起來，送去了醫館。
這是第一次。
過了幾個月，芙蕖中計受傷，深夜獨自躲在山洞裏，血腥味卻引來了狼群。
那時的岑祁剛擺脫了一群暗衛的追殺，渾身是血，好巧不巧撞上了狼群，拖著重傷了身體憑一己之力殺掉頭狼，趕走了狼群。
那是他們第二次見面。
“是你？”
芙蕖睜大了眼：“你也被仇家追殺？”
岑祁瞥了她一眼，靠坐在一旁：“算是，你看起來像是仇家很多。”
“是很多……”芙蕖微微蹙眉，“你也不少嘛。”
男人嗤笑一聲：“我只是偶爾出京辦事才會被仇家惦記上，你不同，你隨時都被惦記。”
芙蕖：“……”說得好有道理哦。
“你是京城人士……不如，你收留我，我可以幫你做事。”芙蕖說道。
“你？”岑祁眉梢輕挑，“你能幫我做什麽？”
“我師從宿梅，最善查探和追蹤，你應該很需要。”
思緒回轉，芙蕖看向雲姝：“就是這樣，奴婢厭倦了江湖的刀光劍影，餘生只想過平平安安的日子，所以，我投靠了主君，以奴隸的身份隱藏在他身邊。”
雲姝垂下眼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
所以，芙蕖其實是岑祁藏在暗中的一把刀……那這麽鋒利的一把刀，為何會送來春華苑侍奉她？
芙蕖眨眨眼，輕聲道：“夫人，這些東西可要放進屋裏？”
“不必。”雲姝輕輕搖頭，“除了這把琴，其他的都收進庫房罷。”
“是。”
在這之後，雲姝的心思都放在了掌家上，偶爾撫琴消磨一下時光，倒也恣意。
府上所有下人，如今也已沒了敢同她叫板的刺頭，一個個規矩得很，無人敢怠慢。
天漸漸下了凉，到立秋時，枝頭上的梨花只剩下了零星幾片花瓣還搖搖欲墜地掛著。
雲姝坐在樹下的秋千架上，抱著小梨花，手捧著一本書冊靜靜翻看著。
朝顏候在一旁，見梨花乖乖地縮在雲姝懷裏，有些不是滋味兒。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“夫人，梨花怎的天天黏著您？奴婢平日裏餵它吃食，也不見它來黏黏奴婢。”
聽言，雲姝輕笑一聲：“梨花還小，你何時也這麽小氣了？”
“奴婢就是奇怪，您是身上哪裏比奴婢香，讓梨花這麽喜歡您。”
“梨花？”雲姝低下頭，輕輕摸了摸梨花的小肚子，“它似乎長胖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朝顏微微仰著下巴，得意洋洋道，“奴婢日日餵它！”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“好，辛苦我們小朝顏了。”
雲姝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，微微擡眼，目光在觸及不遠處那道身影時，僵了幾分。
“見過主君。”
岑祁應了聲，慢慢走過來：“看書呢？”
“是。”雲姝垂著眼，乖巧道。
岑祁微微頷首：“明日，是陸家三姑娘的婚宴。”
“陸三……陸秧？”雲姝眨眨眼。
“嗯。”岑祁頓了一下，“婚宴，咱們不去，你從庫房挑一件像樣的東西，差人送過去便好。”
“是。”
“還有。”岑祁思索一番，目光定格在那張小巧的臉上，“我今晚過來。”
聽言，雲姝眼睫輕顫，抿了下唇，點點頭：“是。”
岑祁走後，朝顏笑著看向雲姝：“夫人，主君這段時日，對您是愈發的好了。”
“是嗎？”後者面上並沒有太多情緒，“或許，他只是愧疚罷？”
一陣涼風拂過，將梨花樹上那僅剩的花瓣又吹落了幾瓣。
花瓣輕飄飄的，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，輕輕落在了雲姝的肩頭。
朝顏眨眨眼，身上將花瓣撚起丟掉。
“這會兒天也快黑了，夫人若還要看書，不若回院子點燈看。”
“還有，再晚些時候主君要過來，夫人可早些準備。”
“嗯。”雲姝應了一聲，抱起了一旁在秋千架上打滾的小梨花。
“那便先回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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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香囊？”
岑祁眉心蹙起, 微瞇著眼看著衛釧。
後者輕輕頷首：“朝顏說得很清楚，公主殿下手中的，就是夫人給主君的第一只香囊, 說是……您送給公主的。”
話音落下，屋內安靜了好些時候。
岑祁清晰地記得，香囊不見的那日, 他在宮中撞上了一名冒冒失失的宮女, 回府後他才註意到腰間的東西丟了，還派人出去尋了一圈，可仍一無所獲。
現在想來, 或許那只香囊, 便是在那時候被順走的。
衛釧安靜地候在一旁, 見主子久不出聲, 忍不住道：“主君, 公主這樣說, 夫人定是誤會了, 是否要去解釋一下？”
聽言，岑祁垂下眼，半晌才問：“她可醒了？”
-
“大夫，夫人究竟如何, 為何怎麽也叫不醒？”
“從脈象上看, 夫人只是受了凉，受了些驚嚇，並無旁的不妥……或許, 是被夢魘住了罷？”
朝顏嘆了一口氣, 沒再多問，送走了大夫。
京城的大夫似乎都是這樣, 一問三不知，回答模棱兩可，語氣不確定，竟還反過來問她？
不靠譜……
她搖搖頭，擔憂地看向床榻的方向。
是不如白大夫靠譜。
芙蕖端著熱氣騰騰的藥進屋擱在桌上，輕聲問：“大夫怎麽說？”
“別提了。”朝顏喪氣地搖搖頭，沈默片刻，問道，“芙蕖，你不是擅長什麽查探嗎？你可否去找找白大夫？”
“那是何人？”芙蕖微瞇了下眼。
“江南的大夫，醫術很好，上次來過府上給夫人診脈的，可他離開京城了。”
聽言，芙蕖的神色變了變，垂下眼：“這怕是……不好找。”
“如此，那便罷了。”朝顏垂頭喪氣地說著，不再去想。
天逐漸黑了下來，榻上的人兒指尖動了一下，緩緩睜開了眼。
她茫然地看著上方的幔帳，好一陣才意識到，這似乎是在春華苑，她自己的屋子。
旁側點著的燭燈在提醒她，這不是夢。
她腦子有些恍惚，依稀記得自己夢見了一個人，周圍很黑很黑，她看不清那張臉，也記不起夢裏的情節，唯一有記憶的只是一片混沌。
身子很輕，像是在無光的混沌中，茫然地飄了許久。
她為何會在春華苑？
腦中最後的片段，便是藏書樓的大門緩緩關上的畫面。
正想著，門吱嘎一聲開了。
朝顏輕輕推門進來，見她醒了，楞了下，驚喜地撲了過來：“夫人！您現在感覺如何？”
“我……怎麽了？”雲姝眸子看向她，滿是茫然。
“昨夜您被關在藏書樓，奴婢找到您時，您已經暈過去了。”僅僅是寥寥幾句說起，朝顏也是一肚子氣，她深吸了一口氣，稍稍平覆了一下情緒，“奴婢是翻窗出去找了衛釧，他才去稟報主君，將您送了回來。”
雲姝眨眨眼，消化了一陣，默默坐起身子：“現在幾時了？”
“子時了。”
朝顏忽然想起了什麽，忙跑過去將桌上的湯藥端了過來：“夫人快喝點藥。”
“不想喝。”往常喝藥很乖的雲姝，此時竟一口拒絕了。
朝顏明顯一楞，垂下眼，語氣帶著幾分央求：“夫人，身子要緊。”
那張小臉蒼白，瞧著懨懨的，分明一切正常，可朝顏莫名覺得她似乎少了點什麽。
沈默片刻，雲姝嘆了口氣，終究是點點頭，接過湯藥一飲而盡。
她在朝顏的攙扶下站起身，就在屋子裏走了走，活動了一下，只目光在觸及針線布料時，暗了幾分。
“將這些東西都扔了罷。”雲姝語氣淡淡道。
朝顏應了一聲，去將東西都收拾了幹凈。
雲姝坐在窗邊，看了看從窗口探進來已枯掉的梅枝，神色悵然。
“我初入岑府時，這梅花開得很好。”
朝顏動作頓了下，望向雲姝：“不久便要立秋了，再過些時日，這梅花定也會開得很好，夫人可再等等。”
“是啊，再過些時日，花又開了。”
坐在窗邊的少女望著那枯枝，纖長的眼睫垂下，覆住了那本就無光的眸子。
朝顏這才意識到，自己剛才那無厘頭的感覺並沒有錯，雲姝少的不是別的，是眼裏的光和靈氣。
“去拿賬本來。”
朝顏一楞：“夫人，已經子時了……”
“我都睡了一整日了，你還讓我睡，我又如何睡得著？”雲姝無奈地笑笑，“去拿。”
朝顏走後，屋內靜悄悄的。
窗外的知了叫著，像是有一股鮮活的生命力在試探著湧向她。
雲姝發著呆，思索著昨日發生的所有事情。
當時她的腦袋一團亂，根本來不及思考，如今想到王蓉珺離開時的忠告，她才發覺，自己一直以來忽略掉了一個問題。
那趙今宜，還是同從前一樣刁蠻任性，可在岑祁面前，她會短暫地收起爪牙。
昨日從池中出來，她便絮絮叨叨地在給自己安罪名，說自己不配當首輔夫人，那她的目的呢？她後面說了什麽？
雲姝眉心不自覺地蹙起，細細回想著。
似乎，趙今宜當時想說什麽，岑祁卻忽然出了聲，開始跟著數落她。
所以趙今宜其實有話未說完。
雲姝忽然意識到，趙今宜這麽長時間以來的不懈，並非是臨時起意不滿於自己，刻意刁難，她怕是真的想將自己，從現在這個位置上拉下去。
可……哪怕想通了這一點，她也只能紅著眼，苦笑一聲。
她能做什麽呢？
不得主君重視，人微言輕，家中又毫無權勢，沒法兒給她助力。
面對趙今宜，她毫無辦法。
“夫人，賬本拿來了。”
朝顏端著一個木匣子從屋外走了進來，將手中的東西擱在了書案上。
雲姝看了一眼，走到書案前坐下。
“往後我每日都要看賬本，不必收走，平時便擱在此處罷。”
“什麽？那夫人不繡……”朝顏張了張嘴，聲音頓住，“不去書房同主君學畫了？”
“不去了。”雲姝苦笑一聲，“去了又有何用？自討沒趣。”
說罷，她似是想起了什麽，轉頭看向了一旁墻上裱著的畫，那是岑祁送給她的，上邊兒所繪的少女明眸皓齒，笑魘如花，身披著朱紅色的鬥篷，格外明媚惹眼。
朝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，微微低下頭，神色有些覆雜。
“取下來罷。”雲姝輕聲道。
“夫人，這是主君親手畫來送給夫人的，您當真……”朝顏有些猶豫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可惜。
“取下來罷。”雲姝又重覆了一遍，聲音平和，聽著並無情緒，也沒有商量的餘地。
朝顏微抿著唇，依言走了過去，將當初雲姝滿心歡喜親手裱好的畫給取了下來。
她拿著畫過來，無措地看著雲姝。
後者只是淡淡地移開視線：“放去庫房罷。”
“是。”
雲姝翻開賬本，沈下心來細細核算。
她已想好，往後這春華苑，不需要再有岑祁的痕跡，他願意來便來，不來便罷，她不會再同從前那樣，眼巴巴地等著他。
可饒是如此，她也不能失去首輔夫人這個身份，她不能被休。
否則，那些閑言碎語不知會如何沖破雲府的門檻，雲睦不會容得下她這個被休棄了的女兒，林清然本就被那小妾壓著，若她與岑祁沒了幹系，雲睦不會再有忌憚，那母親的日子只會更難過。
她僅有的不多了，只希望唯一在乎她的母親能夠過得好。
天蒙蒙亮時，春華苑響起了侍女問安的聲音。
是岑祁來了。
雲姝留意著外邊兒的動靜，看向朝顏：“待會兒主君過來，便說我還睡著。”
說罷，她起身又走過去躺回了床榻上。
朝顏眨眨眼，走到屋外關上門，看著迎面而來的岑祁，垂眼福身：“見過主君。”
“夫人呢？”岑祁開口道。
“夫人昨日夜裏醒了一次，喝了藥便又睡下了，這會兒還未醒。”
聽言，岑祁抿了下唇：“我進去瞧瞧。”
朝顏楞了楞，遲疑了一瞬，還是很快讓開了一條路。
吱嘎一聲，門被推開了。
雲姝閉上眼，細細聽著一道腳步聲越來越近，最後停在了她的身側。
屋子靜了好一陣，來人嘆了口氣，坐下輕輕拉著她的手，低聲喃喃：“抱歉。”
“我會盡快處理好的。”
又是一陣沈默，屋內靜得只能聽見二人清淺的呼吸聲。
可岑祁沒再說話，只是默默地坐了許久，才起身離去。
在屋門被關上後，雲姝睫毛輕顫，又輕輕掀起眼簾。
他……是何意？
之後接連著好幾日，雲姝都未再見到岑祁。
她還是靜靜地待在春華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，只偶爾想起他。
她會好好學習管賬、掌家，她會操持好這偌大個岑府，她會做好身為首輔夫人應盡的本分，不會再給人留下話柄。
如此，哪怕是岑祁想休她，也尋不到由頭。
這日，雲姝看完了賬本在池邊坐著，靜靜盯著水中快活的魚兒。
正發著呆，身後的芙蕖忽然喚了一聲：“主君。”
她眼睫輕顫，微微擡起眼，沒有起身，沒有反應。
身後的男人站了一會兒，開口道：“外邊兒凉，回屋罷。”
片刻，雲姝站起身看了他一眼：“是。”
對於雲姝的態度，岑祁緊繃著臉，許是覺著有愧，到底沒說什麽，擡腳跟著進了屋。
她在桌邊坐下，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，抿了一口，又看了眼還站在旁側的男人，動了動，給他也斟了一杯：“主君用茶罷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岑祁在她身側坐下，端起茶杯抿了口：“蘇姑姑我已派人送走了。”
他頓了下：“她出城去探親，路上會死於土匪流寇之手。”
聽言，雲姝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楞。
她唇瓣微張，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麽，只應了一聲便又低下了頭。
岑祁瞧見了她的小動作，遲疑了一下。
“那只香囊，是真的丟了，我並未給她。”
雲姝垂著眼，長睫覆住了眸子，指腹在杯身摩挲著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這話，她想信，可不敢信。
她覺得自己似乎像是在池子裏的魚，目之所及的只有眼前的紅墻磚瓦，旁人說什麽，她便只能聽著，信著。
趙今宜和岑祁二人，一人一個說法。
她能如何判斷？她能信誰？
雲姝輕笑一聲：“主君是在同妾解釋嗎？”
“是。”岑祁神色認真。
話音落下，雲姝神色僵住，眸中泛起了一絲波瀾，像是靜謐的池塘忽然丟進了一粒石子兒，直擊心脈。
還未有所反應，她的手便被一只寬厚溫暖的掌心覆住，男人低沈的嗓音在耳邊響起：“阿姝，我很珍惜那只香囊。”
半晌，雲姝終於正眼看向岑祁，嗓音相較方才要輕了幾分
“妾並沒有怪主君的意思。”
饒是今日的岑祁如此放下身段來同她解釋，她也不敢全信。
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，這似乎已經是他慣用的手段了。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這種忽上忽下的感覺很難受，可她稍微掛臉便罷了，若真鬧起來……於她並無任何好處。
想起家中的母親，她垂下眼，神情又溫順了幾分。
岑祁微微頷首，道：“你好好養身子，若院子裏有缺的，同我說便好。”
“是。”
他站起身，目光觸及那面空墻，身形頓住：“……那幅畫，可是不喜歡？”
雲姝眼睫輕顫，意識到他所言的是前幾日取下的那幅畫，下意識道：“不是……”
她眨眨眼，又道：“妾是怕一直掛著，會臟。”
聽言，岑祁似笑非笑道：“臟了，我再重畫便是。”
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雲姝點點頭：“是，那主君先去忙罷，妾一會便再讓人掛上。”
話音落下，岑祁應了一聲，正欲轉身，像是又想起了什麽：“香囊……可做好了？”
雲姝楞了一下，垂著眼，莫名有些心虛。
“妾實在是沒有天分，便不給夫君丟人了。”
男人沈默半晌，點點頭，轉身離開。
屋子裏靜了片刻，雲姝瞳孔發散，不知盯著何處，思緒飄遠。
芙蕖走進屋裏，福身道：“夫人，主君送了方才著人送了好些東西過來。”
“什麽東西？”
“夫人不若親自出來瞧瞧。”
雲姝眨眨眼，起身隨著芙蕖一起到了院子裏。
原本空曠的院中大大小小的堆了不少東西，發簪首飾，書法名畫，甚至還有一架七弦琴，做工很是精美。
她一下子來了幾分興趣，走上前去，伸手輕輕撥弄了下琴弦，弦音響起，渾厚中又帶著幾分空靈，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好琴。
少女原本平靜的眸子亮起了些許細碎的光。
芙蕖默默備好了一把凳子放在了她的身後：“夫人喜歡，坐著試試？”
“嗯。”雲姝唇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，在琴前坐下。
玉指在琴弦上來回游走撥動，琴音從指尖溢出，飄了很遠。
一只麻雀踩在枝頭上，昂首挺胸地撲了撲翅膀，吱吱地唱著。
沈寂許久的春華苑，像是隨著這悠揚的曲子活了過來，滿是生機。
末了，那雙白皙的手輕輕往下，壓住了還顫抖著的琴弦。
春華苑一下子恢覆了平靜。
“夫人彈得真好。”芙蕖笑著誇讚。
雲姝垂眼笑笑：“是這琴好。”
芙蕖點點頭：“可琴再好，若彈琴的人什麽都不懂，那也只能讓明珠蒙塵，白瞎了這麽好的琴。”
說著，她偷偷觀察著雲姝的神色：“聽聞主君為了這琴，親自上山去將歸隱的司源大師請出來，親手打造了半年才做好。”
“半年？”聽言，雲姝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楞。
半年前，她剛嫁給岑祁不久。
他竟從那時起，便想著要給她做一臺極好的琴？
雲姝從未想過，岑祁竟會在那時，便對她愛琴一事這般上心。
尋常的琴弦傷手，彈多了指腹便疼，可這把琴上的弦，看起來比尋常的要好上許多。
她垂著眼，指腹輕輕從琴弦上滑過，平靜的心中掀起了波瀾。
“那麽早嗎？”雲姝眨眨眼，輕聲喃喃。
芙蕖眸中帶著幾分笑意：“夫人，主君只是話少罷了，您是主君的妻子，主君無論如何都會待您好的，就像是……”
她頓了下，思索一番：“哪怕是奴婢，只要進了岑府的大門，主君都不會虧待。”
“芙蕖。”雲姝收回手，看向她，“你說，你曾經游走於江湖，又為何會甘心待在這宅子裏為奴為婢？”
聽言，芙蕖楞了一下，她著實沒想到雲姝會問起這個問題。
“夫人……”芙蕖抿了下唇，神色有些遲疑。
她的往事，其實挺不堪的。
雲姝靜靜地看著她，美眸泛起一絲疑惑：“不想說？”
“奴婢……”芙蕖微微低頭，“奴婢從前行走江湖，收人錢財替人辦事，有不少仇家。”
“那日，奴婢正被仇家買來的殺手追殺，是主君救了奴婢。”
那日，芙蕖渾身是血倒在林子裏，被幾名殺手圍攻。
岑祁途徑此地，讓人做掉了殺手，將她撈了起來，送去了醫館。
這是第一次。
過了幾個月，芙蕖中計受傷，深夜獨自躲在山洞裏，血腥味卻引來了狼群。
那時的岑祁剛擺脫了一群暗衛的追殺，渾身是血，好巧不巧撞上了狼群，拖著重傷了身體憑一己之力殺掉頭狼，趕走了狼群。
那是他們第二次見面。
“是你？”
芙蕖睜大了眼：“你也被仇家追殺？”
岑祁瞥了她一眼，靠坐在一旁：“算是，你看起來像是仇家很多。”
“是很多……”芙蕖微微蹙眉，“你也不少嘛。”
男人嗤笑一聲：“我只是偶爾出京辦事才會被仇家惦記上，你不同，你隨時都被惦記。”
芙蕖：“……”說得好有道理哦。
“你是京城人士……不如，你收留我，我可以幫你做事。”芙蕖說道。
“你？”岑祁眉梢輕挑，“你能幫我做什麽？”
“我師從宿梅，最善查探和追蹤，你應該很需要。”
思緒回轉，芙蕖看向雲姝：“就是這樣，奴婢厭倦了江湖的刀光劍影，餘生只想過平平安安的日子，所以，我投靠了主君，以奴隸的身份隱藏在他身邊。”
雲姝垂下眼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
所以，芙蕖其實是岑祁藏在暗中的一把刀……那這麽鋒利的一把刀，為何會送來春華苑侍奉她？
芙蕖眨眨眼，輕聲道：“夫人，這些東西可要放進屋裏？”
“不必。”雲姝輕輕搖頭，“除了這把琴，其他的都收進庫房罷。”
“是。”
在這之後，雲姝的心思都放在了掌家上，偶爾撫琴消磨一下時光，倒也恣意。
府上所有下人，如今也已沒了敢同她叫板的刺頭，一個個規矩得很，無人敢怠慢。
天漸漸下了凉，到立秋時，枝頭上的梨花只剩下了零星幾片花瓣還搖搖欲墜地掛著。
雲姝坐在樹下的秋千架上，抱著小梨花，手捧著一本書冊靜靜翻看著。
朝顏候在一旁，見梨花乖乖地縮在雲姝懷裏，有些不是滋味兒。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“夫人，梨花怎的天天黏著您？奴婢平日裏餵它吃食，也不見它來黏黏奴婢。”
聽言，雲姝輕笑一聲：“梨花還小，你何時也這麽小氣了？”
“奴婢就是奇怪，您是身上哪裏比奴婢香，讓梨花這麽喜歡您。”
“梨花？”雲姝低下頭，輕輕摸了摸梨花的小肚子，“它似乎長胖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朝顏微微仰著下巴，得意洋洋道，“奴婢日日餵它！”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“好，辛苦我們小朝顏了。”
雲姝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，微微擡眼，目光在觸及不遠處那道身影時，僵了幾分。
“見過主君。”
岑祁應了聲，慢慢走過來：“看書呢？”
“是。”雲姝垂著眼，乖巧道。
岑祁微微頷首：“明日，是陸家三姑娘的婚宴。”
“陸三……陸秧？”雲姝眨眨眼。
“嗯。”岑祁頓了一下，“婚宴，咱們不去，你從庫房挑一件像樣的東西，差人送過去便好。”
“是。”
“還有。”岑祁思索一番，目光定格在那張小巧的臉上，“我今晚過來。”
聽言，雲姝眼睫輕顫，抿了下唇，點點頭：“是。”
岑祁走後，朝顏笑著看向雲姝：“夫人，主君這段時日，對您是愈發的好了。”
“是嗎？”後者面上並沒有太多情緒，“或許，他只是愧疚罷？”
一陣涼風拂過，將梨花樹上那僅剩的花瓣又吹落了幾瓣。
花瓣輕飄飄的，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，輕輕落在了雲姝的肩頭。
朝顏眨眨眼，身上將花瓣撚起丟掉。
“這會兒天也快黑了，夫人若還要看書，不若回院子點燈看。”
“還有，再晚些時候主君要過來，夫人可早些準備。”
“嗯。”雲姝應了一聲，抱起了一旁在秋千架上打滾的小梨花。
“那便先回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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